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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的“共同因素”

时间:2013-12-07 16:25来源:未知 作者:天津市睿津梁心理 点击:
在拉康(Lacan)的研讨会中,拉康式分析真是蛮诡异,虽说也用自己的理论自圆其说。像一个真正的法国人那样,拉康也广泛地攻击了自我心理学流派和客体关系流派,把佛洛德的理论
    在拉康(Lacan)的研讨会中,拉康式分析真是蛮诡异,虽说也用自己的理论自圆其说。像一个真正的法国人那样,拉康也广泛地攻击了自我心理学流派和客体关系流派,把佛洛德的理论大厦的墙全都敲掉,在水泥架子上用些奇怪的材料装修出蜃楼般的建筑。 
    精神分析阵营里基本上都是各说各的,各干各的,而且都有各自的信徒和病人群体。在精神分析阵营之外,认知行为、存在主义、格式塔治疗……在理论架构和临床实务上都大异其趣,然而从业者毕竟都有口饭吃。看来完全没效果是不可能的,在我看来有这样的共同因素: 
    1. 不一样的体验(novel  experiences) 
    不管是躺在躺椅上对着天花板呓语,还是面对一位包容抱持镜映神入的分析师,不管是在治疗师的苏格拉底式发问下战栗,还是将情绪倾泻于纸面或表现为舞步……反正,就是跟平时不一样。差别的体验带来顿悟,带来不一样的视角,带来完型的浮现。其实就是先要生活在别处,才能活在当下,活在此时此地此身此岸。 
    2. 和你在一起(being with yourself) 
    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并不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我们生活在他人的欲望中,我们生活在被吞噬或阉割的焦虑中,我们活在人类得以进化的教条中,我们活在语言的束缚中,我们会心神不宁,会身不由己,会六神无主,甚至魂飞魄散……当我们没有跟自己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也无法跟别人在一起,我们共同活在妄想、分别和执着中。心理治疗,任何形式的心理治疗,至少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可以跟自己在一起,跟自己的、感觉、想法、图式……跟自己在一起。一个治疗师和我们在一起,也提供了自己与己同在的机缘。 
    3. 重新归因(reattribution) 
    人类最大的恐惧,其实是对不确定的恐惧,对无知的恐惧。所以才有了人类整个的知识体系的演化。你我都需要原因,有了原因之后才有掌控感,有了掌控感后才能体验到自体的存在。看相算命都是给问题找个原因,知道原因让我们释然。不同治疗理论尽管差异甚大,但基本上都带来了解释,或者是让病人自己找到原因。这个原因可能是创伤,是分离,是父亲的存在,是不良认知图式,是生活没有根本的意义,是未完成事件,是大脑神经递质失衡,是进化的宿命……总之,会给你个原因。 
    4. 心诚则灵(just believe) 
    这个很好解释,心理治疗发挥作用的主要是两个效应:安慰剂效应和牙医效应;前者说的是你觉得这药管用,它就有效果。但心理治疗无法设置合适的安慰组,又无法做双盲实验,所以这个效应不能经由实验分离出,但信不信由你。后者说是比方说你牙疼,约了一个牙医后,就不那么疼了。总的来说,心理治疗不像吃药输液,你要是不信,剂量多大都不好使。你要是信的话,借助上面的两个效应,多少都有点用的。任何形式、流派的心理治疗,应该都少不了这个共同因素。 
    5. 生活填空(fill in the blanks) 
    这个共同因素很隐蔽,却用中英文都不好表达,阐述如下:生活如果是个宝盒的话,放进去珍宝的话,不光是少了相应的空间,也使得这部分空间存放砖瓦土块的概率降为零——一来一去是个双倍的“占用”。做治疗的50分钟,如果用来治疗——任何形式的治疗——我们假定这治疗至少不会使情况更糟的话——起码使得这部分时间不光不能用于发呆,也不能用于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包括来诊室这么一来一回在车上的时间等等。道理很简单,所以说多做治疗肯定是有好处的,至少生活中会有一些稳定的点锚定在积极因素上,且占据了可能被消极因素所占领的一片“空白”。 
    6. 客体化(objectifying/objektivierend) 
    所谓客体化,是指能够将客体/物件从主客观混沌(chaos)显现出来的意识行为(例如,表象、隐喻或符号)。例如尚不会开口说话的婴孩被热碗烫到了手而哇哇大哭,他显然是被这样的“混沌”所震惊(shock),这样一种陌生的不适感觉,显然难以为既有的经验所同化,而是一种主客观不分的状态,这使得婴儿在混沌中不能经验到主体/自体的存在,是一种深刻的恐惧。在这个时侯,妈妈拿起婴儿的手吹起来,一边赶忙说:噢!孩子,你真疼!在那一刹那,“疼”这个声音进入到混沌中,所有陌生而不适的新体验被标记为“疼”这个言语,并连同这个声音表象一起,客体化为一种外在与主体,而与主体保持一定距离(distencing)的客体。至此以后,孩子经由感觉被客体化而经验到主体的存在,并未被混沌所吞噬。在精神分析、认知治疗和存在-人本主义治疗中,病人的混沌体验不断为治疗情境所客体化,变为治疗师和病人可以共同寨视,分析和乃至操纵的客体,逐步成为尽管仍与主体相关,却保持着一种辩证的张力的存在,病人也在此张力中经验到自体的存在。(如果读者了解现象学哲学,并熟悉比昂,温尼科特和拉康的工作,会更亲切于这种解释)即使在只有当事人一个人的内观(mindfulness)或禅修中,这样的境况下,混沌仍然会逐渐分化,感觉会变成意念,意念则与更广阔的原型(archetype)所联系,获得意义而客体化。你可以“看见”“它们”,而不是深陷其中。同样在格式塔治疗中,情绪一经宣泄,便也完成了客体化的过程。像一件衣服,虽然它仍然属于你,却可以穿上或脱掉,或是修改修饰(接受或是改变),再不像皮肤一样。(客体化也是主体化,自体化)
    7. 设置(setting) 
    设置也是任何形式治疗的共同因素。类似于一种仪式化的,让治疗师和病人都意识到,这是在治疗而不是在干别的什么东西。从动力学的角度理解,设置是“父亲”,他让治疗师/母亲和病人/孩子始终在一个范围/区间内运作。没有父亲的存在,孩子无法真正从母婴的共生体中诞生并成长。“父亲”既是“夺爱者”,又是“拯救者”,他始终要提醒母亲和孩子,他的存在。治疗师在治疗中将“父亲的名字”带入“母婴”互动的空间,同时也在这个空间中呈现“现实”。既给治疗师和病人以焦虑和无奈,但也是二人的保护者。设置是治疗内在的元素。 
    8. 文化负荷(culture-loaded) 
    心理治疗不同与药物治疗。心理治疗必定是在一定的文化场域(field)下进行的。治疗师的文化场域,病人的文化场域以及二人互动所形成的瞬时场域,乃至设置所位于的“宏场”(meta-field),都缠结于文化之网中。所以,任何一种治疗形式,适用于特定的群体时,不可能不考虑其文化因素。故有心理治疗“中国化”、“本土化”只说。小到一个个体也是如此,每个人的头脑中,都有文化基因库里的一组基因型,治疗师要敏感于此点。 
    9. 神经改变(neuron-changing) 
    笔者受过系统的生物学训练,看待心理问题亦难弃这个立场,虽然早已不是还原主义的信徒,但认为现象与本质之间仍然存在相互诠释的必要。身心关系问题从笛卡尔至今仍然是个说不清楚的问题,而且从逻辑上也可论证,现代神经科学的发展亦不可从本质上解决身心关系的问题,何况还有来自于宗教“灵”的概念,更使得该问题扑朔迷离。不同流派之间的差异固然大,但相对于药物治疗的“组间方差”更大。药物治疗仍然是一种特殊的心理治疗,那么讨论共同因素的问题不可避免要讨论各种治疗的物质基础的问题。笔者在此断言,任何形式的心理治疗,包括药物治疗,如果没有相“伴随”的神经改变,是不可能的。这里“伴随”这个字眼仍有不当,因为并不知道体验改变和神经改变的因果联系,以及孰先孰后的谜底。由于物质基础的无限还原性和主观经验的无限超越性,身心关系的问题可能没有真正的终点,或者干脆说是个伪问题。但神经改变是心理得以存在,心理问题得以存在,心理治疗得以可能的“共同因素”。 
    10. 整合(intergrating) 
    很少有听说,某位治疗师会做纯粹的精神分析,或是纯粹的认知治疗。百来年心理治疗的发展并未演化出不可杂交的几个“物种”,反倒是大家相互学习,相互促进。认知治疗得出的不合理信念和适应不良的图式(maladaptive schema),放在精神分析发展理论的视野下,原来都曾经是非常合理和非常适应的,就是因为在那样的时期和境况下太适应了,所以才强迫性地使用到今天。只对信念和图式进行分析和驳斥,难以修通此情结。只有在关系中“退行”才能获得成长。“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面对在当前境况下极其不利的行为模式,果断采用行为矫正的方法也是正道。心理治疗流派间越学越像,不断分化又不断融合,也是其“共同因素”。(黑格尔式的解决:正题-反题-合题……)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在我看来,那是病人对整合的需要。病人需要什么,我们给予什么。而不是理论需要什么,我们提供什么。病人需要将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整合,将认知-行为-情感整合,将既往关系-当前关系-移情关系整合,将本我-自我-超我整合,将真自体-假自体-过渡性自体整合,将身-心-灵整合……病人需要成为一个“人”,而不是在理论显微镜视野中的一片标本。所以说,在内在里排斥整合的治疗理论,必定是伪理论。一个排斥整合的治疗师,必定是自己尚未整合好。从某种程度上说,心理治疗就是促进"整合"(psychotherapy is  in  itself intergrating)。 
    有道是“十全十美”,所以也不打算继续写下去了。自信已经“整合”了不少,当然每一个共同因素都需要进一步地阐释,留待以后慢慢切磋琢磨。有读者疑问,为什么“治疗关系”这么显著的因素没有提到?其实,关系何以存在,关系何以治疗本身需要进一步的解构和建构,请参阅“共同因素”之2、4、6、7等项。我本人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设计实证的方法验证之,只能留待以后了。其实按科学哲学家波普尔(poper)的“三个世界”的划分,理论上能为实验所验证的“真理”也只能站到真理全集的三分之一强,有些真理只居住于主观的体验和集体的无意识中,“一说就错”。其实,人类的大脑本来就是擅长多元统计的设备,因素分析和多元回归方法,是对人类智慧的仿生。智慧没有边界,所以留下一个开放的讨论空间以供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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